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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县令的心像悬在半空的秤砣,晃得他坐立难安。

涂山县的衙役加上临时征召的壮丁,满打满算不过三千人,这点人手别说抵挡几十万流民,怕是连白松山的山口都守不住。

他想起前日曲团练带回的消息,四处流窜的流民已经纠集了附近几股势力,隐隐有合围之势。

那些人眼里只有粮食,一旦防线被撕开个口子,他们会像潮水般涌进县城,到时候粮仓会被抢,百姓会遭殃,涂山县百年的根基,可能就在旦夕间化为乌有。

“必须撑到杜团练使来。”

乐县令对着窗棂喃喃自语,仿佛这样说就能给自己多添几分力气。

四县同盟是去年各县县令联名定下的盟约,约定一县有难,其余三县共援。

眼下这局势,靠涂山县单打独斗就是死路一条,唯有指望同盟发力,才能拼出一线生机。

他转身回到案前,重新铺开一张地图,手指沿着涂山县与邻县的交界线划过。

那里有三处隘口,是流民最可能进来的路线。

他拿起朱笔,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红点:“告诉苗团练,派人守住这几处隘口,若是看见流民异动,及时汇报上来。”

书吏刚应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急促得像是敲在人心上。

乐县令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快步走出内堂——

难道是杜尚清的人到了?

他站在衙门口,望着烟尘滚滚的来路,心提到了嗓子眼。

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微微发颤,像他此刻悬着的心。

只要杜尚清带着援兵赶到,只要四县的力量聚到一处,这涂山县,或许就真的能守住。

“大人!大人!”

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冲进内堂,腰间的铜尺撞得叮当作响,声音里带着哭腔,

“白松山东侧……东侧哨兵来报,发现了大量流民,黑压压的全是流民!漫山遍野的,估摸着得有十万之众,已经摸到山脚下了!”

乐县令手里的狼毫“啪”地掉在砚台里,墨汁溅得满案都是。

他猛地起身,椅子被带得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说什么?十万?!”

“是……是哨兵亲眼看见的,”

衙役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不过他们并没有往山上冲,就在山脚下扎了营,密密麻麻结了好几座大营,看着……看着像是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兵卒撞开大门,肩甲上还沾着尘土:

“大人!苗团练派小的来报,东侧防线压力太大!

咱们布在山口的弟兄只有五百人,对面光是营地就延绵三里地,这要是冲上来,根本挡不住!

请大人立刻增派人手,不然……不然东侧防线怕是撑不住一个时辰!”

乐县令只觉得头“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西线还在连天加夜的修建防线,东线又杀出来十万流民,这是要把涂山县往死路上逼!

他踉跄着扶住案台,指尖死死抠着木纹:“兵……我哪还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