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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解放懒得管这些东西,等手暖和过来后便出了门。

八点刚过,接亲的队伍该出发了。

阎解成穿着借来的深蓝色中山装,胸前别着红纸剪的“喜”字,阎解放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两个红布包,一包是给女方的“见面礼”——两块香皂、一条毛巾,另一包是给女方家的“喜糖”。

这会儿接亲不兴汽车,靠的是自行车队,他骑着自己那辆半旧的“永久”,跟在阎解成的车后,过胡同口时还得吆喝两声“借光喽,接新媳妇喽”,惹得街坊们扒着门看。

他笑着拱手,心想,好在自己结婚应该不在内陆,否则光是这一套套的规矩就麻烦死了。

到了于丽家,女方的亲戚要“拦门”,让阎解成说几句贴心话。

这时候还是阎解放的活,他带着刘家哥俩赶紧凑上去打圆场,把兜里的杂拌糖往孩子们手里塞:“婶子,我阎解成嘴笨,可心实!您看这糖甜不甜,甜就让我们接人呗!”

噗嗤!

他怪模怪样的搞怪,还一副我是我哥哥的模样,哄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起来,于家的几个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进吧进吧!”

此时接亲很简单,不一会就可以把小媳妇领出来,顶多被亲戚朋友打趣一些,脸皮厚点的就挨过去了。

不一会,身着新衣服的于丽就被拉了出来,阎解成激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惹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这个年代寻常人家嫁女儿,陪嫁讲究“实用顶用”,于丽的也不例外,拢共就几样,却都是于母攒了大半年的心思。

最显眼的是个红漆木箱子,是她爹亲手打的,边角磨得溜圆,上面用金粉描了朵简单的牡丹,不算精致,里面叠着她的两件新棉袄、三条蓝布裤,还有娘连夜绣的一对枕套,枕套角上绣着小小的“丽”字。

箱子旁边摆着个搪瓷脸盆,天蓝色的底,中间印着“劳动光荣”四个红字,是于父托人从副食店换的紧俏货,盆边搭着条新毛巾,米白色的,边角缝着细细的红线,还有块上海产的“蜂花”香皂。

最后是个黄铜暖壶,外壳擦得锃亮,壶胆是托在工厂上班的表哥买的,壶嘴上系着红绳,这是陪嫁里最“金贵”的物件,意义不一样,往后小两口冬天能随时喝上热水,日子也能过得暖乎乎的。

没有花哨的东西,却每样都贴着日子,于丽摸着红漆木箱,眼眶有点热,她知道,这几样陪嫁,是爹娘能给她的全部体面,也是盼着她往后能好好过日子的心意。

就这样简简单单,一群人骑着自行车,戴着新媳妇回程,于家则抬着“嫁妆”跟在后面,浩浩荡荡朝南锣鼓巷赶去。

回到自家院,新媳妇刚下自行车,等客人都坐进喜棚,阎解放又成了“小跑堂”,端着搪瓷盘给桌上送菜,白菜炖粉条、萝卜丝丸子、偶有几片肥肉的炒白菜,唯一让人眼前一亮是一盘炖鱼,每盘菜都得摆得整整齐齐。

此时阎解放才算是没什么事了,主要就是伺候好各位客人,遇到长辈要添酒,他赶紧拿起装着散装白酒的瓶子,倒酒时手稳得很,生怕洒出来:“张大爷,您慢喝,不够再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