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闯入者,是从这里进来的! (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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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纹路看,应该是一双廉价的、鞋底磨损严重的胶鞋。脚印的边缘,还沾着一些半干的、黄褐色的泥点。这种泥土,不是城市里常见的灰尘,而是带着黏性的、更像是乡下田埂或者建筑工地上才会有的泥。这个细节,如同黑暗中的一星火花,瞬间点亮了林纾脑海中的某个角落。他想起了李大壮手下那几个终日无所事事、充当打手的侄子,他们似乎就偏爱穿这种鞋。
他的目光继续移动,投向了半开着的卧室门。门缝里,能看见卧室内的景象同样触目惊心。柔软舒适的大床被翻得乱七-八糟,印着淡雅碎花的床单被粗暴地扯到了地上,揉成一团,上面同样踩着几个肮脏的脚印。床头柜被拉开,里面的东西被全部倒了出来,几张家庭合影的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照片上刘秧一家人幸福的笑脸,被一道道裂痕无情地切割开。
衣柜的门大敞着,刘秧妻子的几件衣服被扯了出来,胡乱地丢在地上,一件粉色的连衣裙甚至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种破坏,已经超越了寻找物品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充满侮辱性的、刻意的凌虐,目的就是为了摧毁这个家庭的温馨与安宁。
这时,刘秧从几个房间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不……不在家……她们上周就回乡下外婆家了,要下周才回来……谢天谢地……”
说完,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纾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也落下了一半。只要人没事,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他走到刘秧身边,拍了拍他冰冷的后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语气说:“老刘,冷静点。你现在立刻下楼去车里,锁好车门,打三个电话。第一,打给110报警,就说家里被入室盗窃,现场可能还有血迹,让他们派刑侦的技术人员过来。第二,打给我们专案组的张书记,把情况简单说明。第三……打给你爱人,确认一下她们在乡下的安全,随便找个理由,暂时不要告诉她家里的情况,以免她担心。”
刘秧此刻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林纾清晰冷静的指令,就像一根主心骨,让他重新找到了方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快步向楼下走去。
楼道里很快传来了刘秧压抑着愤怒和恐惧的通话声。
林纾则重新蹲下,开始仔细检查地上那些被撕碎的账本复印件。这些,无疑是闯入者此行的核心目标。他戴上随身携带的一双薄-膜手套,小心翼翼地捏起几片比较大的碎片。
这些是西郊村合作社的原始账本复印件,是当初专案组从会计刘某那里固定下来的关键证据。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浸泡得有些模糊,但林纾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还是能辨认出其中几个关键的数字和项目名称——“宏达农机销售有限公司”、“劳务费-李铁柱”、“荒地开垦补贴”……每一个词,都对应着一桩罪恶。
纸页上,除了茶水浸泡的痕-迹,还沾着些许和门口脚印上一样的黄褐色泥渍。在其中一张碎片的边缘,林纾发现了一个不完整的、但比门口那个更清晰的鞋印。他立刻掏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和光线,将这个鞋印仔仔细细地拍了下来。这个物证,比什么都重要。
突然,一阵极细微的、富有节奏的“滴答”声,传入了他高度集中的听觉里。
声音来自厨房。
林纾缓缓站起身,警惕地扫了一眼屋内几个紧闭的房门,然后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厨房移动。
厨房里同样一片狼藉。橱柜的门敞开着,里面的锅碗瓢盆被扒拉得乱七八糟,地上撒了一地的食盐和白糖,像是故意在制造混乱。
而那“滴答”声,源自于不锈钢水池上的水龙头。它没有被关紧,清澈的水珠,正一滴一滴地,固执地从龙头口坠落,敲打在不锈钢的水池底部,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在这死寂的、充满暴戾气息的屋子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这个刚刚被蹂躏过的家,在无声地哭泣。
林纾皱着眉,走上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将水龙头拧紧。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他的目光,被窗台上的一道痕迹吸引了。
那是一道崭新的、刺眼的刮痕。厨房的窗户是老式的铝合金推拉窗,窗台的漆皮已经有些老化。而这道刮痕,却像是刚刚用什么尖锐的硬物划上去的,露出了里面银白色的金属内里,与周围的陈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纾的心跳再次加速。他凑近窗户,仔细观察。窗户的插销式窗锁,被暴力破坏了,锁舌已经严重变形,几乎要从卡槽里脱落出来。
闯入者,是从这里进来的!
他的目光穿透布满油污的玻璃窗,向楼下望去。刘秧家在三楼,这个高度,徒手攀爬几乎不可能。但顺着窗户垂直向下的位置,林纾看到,二楼同样位置的厨房窗外,安装着一个凸出来的、老式的防盗网。这个防盗网,无疑可以成为一个绝佳的借力点。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最终落在了小区那圈低矮的、大约只有两米高的围墙上。正对着这栋楼的围墙段,墙头的水泥面上,原本铺着的一排用来防盗的碎玻璃瓦片,有几块明显是新近掉落的,露出了下面灰色的水泥基座。墙下的草地上,还能看到几片闪着光的碎瓦砾。
刘秧去而复返,这一次,他的手里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样东西。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甚至可以说是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发现线索的振奋,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对人性之恶的震惊与憎恶的复杂神情。
“林队,你看这个!”刘秧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他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林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