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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处五人各展所长,配合无间,硬生生在疯狂反扑的倭兵浪潮中,为完颜菖蒲杀出了一片血腥的立足之地。

然而,倭兵的数量实在太多。内城的援军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踏着同伴的尸体,踩着没过脚踝的血水泥浆,疯狂地冲击着桥尾。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将桥面垫高,忠孝军的伤亡也在急剧增加。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射死那个穿锦袍的女人!”内城方向,传来倭军主将气急败坏、近乎疯狂的倭语嘶吼。

他显然认出了完颜菖蒲是这支可怕骑兵的首领,更看到了她隆起的腹部,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跳脚大吼。

命下,倭兵后阵一阵骚动。原本被忠孝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的弓箭手队伍,在督战队的刀锋逼迫下,开始不顾一切地重新集结、张弓。

“不好!小心箭矢!”留春令瞳孔骤缩,厉声示警。

话音未落,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颤声响起。

数百支箭矢,带着倭国弓箭特有的尖锐破空声,如同飞蝗般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本就昏暗的雨空。

箭矢的目标,赫然覆盖了整个桥尾战场,不分敌我。

“举盾!举盾!”巴图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幸存的忠孝军骑兵纷纷举起随身携带的圆盾护住头脸。

“噗噗噗噗!”

箭矢如雨落下,穿透皮甲的闷响,射入肉体的撕裂声,战马的悲鸣,倭兵被己方箭矢射中的惨嚎,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乐。桥尾阵地,瞬间化为人间地狱,血雾在雨中不断爆开,升起道道血蓬。

完颜菖蒲长剑舞动如轮,泼水不进,将射向自己的箭矢纷纷格飞。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不分敌我的覆盖攒射,瞬间打乱了她的防守节奏。

连日奔波的疲惫,心神的高度消耗,腹中胎儿带来的沉重感,在这一刻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她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常人难以察觉的迟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刹那。

一支角度刁钻、力道沉猛的狼牙箭,如同毒蛇般从混乱的箭雨中钻出。它并非射向完颜菖蒲的要害,而是带着一种阴险至极的怨毒,直取她锦袍之下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少夫人——!!!”一直如同影子般紧贴在完颜菖蒲身后、负责应对所有近身偷袭的白鸽子,第一个发现了这致命的一箭。

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骇和恐惧所扭曲,没有思考,没有犹豫。

白鸽子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她如同扑火的飞蛾,合身朝着那支箭矢扑了过去。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不顾一切地抓向那冰冷的狼牙箭簇。

“嗤啦——!”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箭矢巨大的动能,瞬间撕裂了白鸽子手掌的皮肉,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但她那纤细却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箭杆。

箭头带着滚烫的鲜血和碎肉,在距离完颜菖蒲小腹锦袍仅剩半寸的地方,硬生生被扼住,险之又险。

剧烈的疼痛让白鸽子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她却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完颜菖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神剧震,动作彻底一滞。

然而,倭兵的箭雨并未停歇。就在白鸽子抓住那支毒箭的瞬间,又有三支利箭,如同跗骨之蛆,带着凄厉的尖啸,分射白鸽子的后心和完颜菖蒲的胸腹。

“小心!”完颜菖蒲凤目圆睁,惊骇欲绝。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白鸽子染血的肩膀,猛地向自己怀中一带。同时右手长剑奋力挥出,剑光如匹练,花剑格挡。

“铛!铛!”

两支射向她的箭矢被长剑磕飞。

但第三支箭却是刁钻异常,根本来不及应对。

“呃——!”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完颜菖蒲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个趔趄,长剑几乎脱手。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锦绣华袍,在冰冷的雨水中迅速晕染开来。

她左手下意识地紧紧护住了小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

“少夫人!!!”摘星处其余四人目睹此景,如同五雷轰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怒和恐惧瞬间将他们吞噬。

“倭狗!我操你祖宗!”扫花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双目赤红如血。

她彻底放弃了防御,双拳如同狂风暴雨般轰向周围的倭兵。每一拳都蕴含着十二成的功力,骨断筋折的爆响不绝于耳,硬生生用身体撞开一条血路。

长命女眼中寒光爆射,双手连扬,大把大把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药粉毒针如同天女散花般洒向倭兵最密集处。

中者立毙,七窍流血,死状恐怖,人不可见。

留春令更是状若疯魔,他放弃了所有精妙的擒拿技巧,双手成爪,如同疯虎入羊群。抓住倭兵,便是最原始、最血腥的撕扯。断臂、裂喉、掏心,周身三尺,血雨腥风,再无一个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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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的弓弦响成了死亡的连奏,他一次抽出七支长箭,弓开如霹雳,箭去似流星。

七道寒光如同死神的请柬,瞬间清空了倭兵弓箭手阵列的一角。他眼中再无他物,只有凝成实质的杀意。

白鸽子被完颜菖蒲拉入怀中,惊魂未定,待看到完颜菖蒲肩头那支兀自颤抖的箭杆和瞬间染红半边身子的鲜血时,她的眼睛瞬间赤红。

一股滔天的戾气从这沉默的死士身上爆发,她猛地挣脱完颜菖蒲的怀抱,右手匕首寒光一闪。

“咔嚓!”

那支深深嵌入完颜菖蒲肩胛的箭杆被齐根削断,断口处,鲜血汩汩涌出。

“掩护我!!!”白鸽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啸,声音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根本不顾自己左手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的恐怖伤口,用还能活动的右臂,猛地环抱住完颜菖蒲因剧痛和失血而有些发软的身体,将她紧紧护在自己相对完好的右侧。

白鸽子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脚下发足狂奔,朝着码头船只的方向亡命冲去,她的速度在这一刻快到了极致,在泥泞血泊中拖出一道道残影。

“快!全军撤退!登船!登船!”正在码头指挥夺船的胡青奴,远远望见桥尾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特制的竹筒,狠狠拉燃引信,一道刺眼的红色焰火尖啸着冲上雨幕笼罩的天空。

“给老子扔轰天雷!炸死这帮倭狗!掩护公主和兄弟们撤退!”巴图看到了那抹刺的焰火信号,朝着身边仅存的百余名浑身浴血、几乎人人带伤的忠孝军死士狂吼。

这百余名死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闻得此令,毫不犹豫地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个个黑乎乎、拳头大小得轰天雷,用火折子或直接在燃烧的火把上点燃引信。

“去你娘的倭狗!尝尝爷爷的轰天雷!”一名断臂的忠孝军什长狞笑着,用仅存的左手奋力将点燃的轰天雷砸向桥面倭兵最密集处。

“轰!轰!轰!”

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和风雨。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在拥挤的桥面上猛烈炸开,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了整个雨幕。破碎的铁片、碎石、倭兵的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血肉泥浆,如同恐怖的喷泉般向四周疯狂溅射。

啊——!!!

凄厉的惨嚎响彻云霄,拥挤在桥面上的倭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离爆炸点近的,瞬间被撕成碎片。

稍远的倭兵,被狂暴的冲击波掀飞,如同破布娃娃般撞在桥栏、石墩上,筋断骨折。

更远处的倭兵,被这从未见过、如同天罚般的恐怖景象彻底吓破了胆。

什么武士道,什么效忠家主,在粉身碎骨的死亡面前,瞬间化为乌有。

他们丢盔弃甲,发出绝望的哭嚎,如同没头的苍蝇般,不顾一切地调头,疯狂地冲撞着身后的同伴,只想逃离这片被天雷笼罩的炼狱。

“八嘎!不许退!放箭!放箭射死那些溃兵!”倭军主将气急败坏地嘶吼,试图维持秩序。

然而,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他的命令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同袍临死前凄厉的惨嚎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整个倭军本阵,陷入了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

正是这用血肉和火药换来的短暂混乱,为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白鸽子抱着完颜菖蒲,在扫花游、长命女、留春令、占春魁四人拼死杀出的血路护卫下,终于冲过了尸山血海的桥尾,踏上了码头坚实的木栈桥。

胡青奴和巴图率领残存的忠孝军将士,如同潮水般紧随其后,涌向那些已被控制住的中型战船。

“快!上船!启航!”胡青奴嘶吼着,指挥着士兵们迅速跳上船板。

白鸽子抱着完颜菖蒲,在扫花游的帮助下,飞身跃上最大的一艘商船的甲板。

长命女立刻扑了上来,撕开完颜菖蒲肩头的锦袍,露出那血肉模糊、箭簇深陷的伤口,她脸色凝重,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和银针。

“我……我没事!孩子……孩子……”完颜菖蒲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强撑着意识,左手始终紧紧护着小腹,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庆幸。

“少夫人放心!没事!都会没事!”长命女迅速清理伤口,手手上动作不停,止住鲜血后,抱起完颜菖蒲就朝船舱中冲去。

“升帆!起锚!”胡青奴站在船头,厉声下令。

巨大的船帆在风雨中艰难升起,绞盘转动,沉重的铁锚被缓缓提起。

倭军主将看着那几艘正缓缓驶离码头的战船,气得几乎吐血。

他拔出太刀,疯狂地指向海面:“追!给我追!登船!追上去!杀了他们!把那女人给我抓回来碎尸万段!”

然而,当一群倭兵在督战队的刀锋逼迫下,哭嚎着冲向码头边停泊的几艘大型关船时,眼前的景象只令他们不知道该喜该忧。

停在港口的三艘关船船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歪斜着沉入浑浊的海水中,只留下几个巨大的漩涡和漂浮的木板,显然是船底已被利器凿穿。

“八嘎呀路 ——!” 倭将嘶吼,怨毒不甘。

唯见海天一线,战船鼓帆,破浪而行,没于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