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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谷的吼声震得牢房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他指着横梁上的人,“他是我们放在租界的眼睛,专门替皇军探听情报的!

给孤儿院捐粮,是司令部授意的,为的是营造皇道乐土的祥和气氛,你懂吗?”

他猛地揪住吴四保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眼前,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你说我的线人通共,那是不是在说我也通共?是不是在说宪兵司令部通共?!”

“啊…这!”吴四保被问得魂飞魄散,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看着横梁上气息奄奄的江大牙,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便抓回来敲竹杠的肥羊,竟然是日本人的眼线!

涉谷甩开他的衣领,又指了指附近几间牢房,声音冷得像冰:“这些呢?这些也都是你抓回来的无辜商人吗?”

话音刚落,旁边牢房听见了动静的林老板就疯了似的冲到栅栏前,双手死死抓住铁栏杆,声音嘶哑地哭喊:“冤枉啊太君!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

他使劲往地上磕头,额头撞得青石板“咚咚”响,“您可要为我做主哇!我对皇军可是忠心耿耿,前阵子皇军征粮,我一口气捐了两百石大米!还给皇军的医院捐过钱啊!都是有账可查的!”

涉谷扭头看向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的王处长,突然一把将他扯了过来,指着栅栏后的林老板,厉声问道:“你说,他叫什么名字?在你的花名册上,他是什么罪名?”

“啊……这个……”王处长被拽得一个趔趄,脸都白了,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哪敢说实话?这些人根本没上花名册,全是吴四保私下弄来的“肉票”,他支支吾吾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八嘎!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涉谷的怒吼像炸雷般响在走廊里,话音未落,穿着军靴的脚已经狠狠踹向王处长的肚子。

王处长“嗷”地一声惨叫,整个人连退数步,后腰重重撞在铁栅栏上,又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弓着身子捂住肚子,疼得浑身抽搐,额头上瞬间滚下豆大的汗珠,嘴里“哎哟哎哟”地哼个不停,半天直不起腰来。

李海波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架住王处长的胳膊,半扶半搀地将人拉起来。

他手底下动作不停,趁着扶人的空档,顺势将刚才悄悄攥在手心的那串牢房钥匙挂回王处长汗津津的腰带上,嘴上却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数落,“王教官你看你,刚才我就劝你别跟太近,偏不听。

这下好了吧?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好处没捞着半分,平白挨了这一脚,何苦来哉!”

这话看似是说给王处长听,实则句句都飘进了涉谷耳朵里。涉谷见李海波这副关心的样子,立马心里有数。

只见他三角眼猛地一转,怒火瞬间就转移了目标。

他转身窜到吴四保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对方的前襟,将人拽得一个趔趄。涉谷扬手就要抽耳光,手腕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显然是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76号红人。

“太君别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吴四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腾出一只手去格挡,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涉谷的手腕。

他仗着身高体壮,脚下不停往后挪,整个身子几乎绷直,尽量避开涉谷的攻击范围。

这下就好玩了,吴四保虽说和王处长同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可他生得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常年练拳的身子骨结实得像头犍牛,身手又灵便,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哪里是王处长那种养尊处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角色能比的?

涉谷虽说也算得上壮实,常年操练的身子骨攒了一身蛮力,可他那一米五几的个头站在吴四保面前,活像个没长开的孩子。

此刻他虽说揪住了对方的衣襟,可吴四保刻意踮着脚往后仰,再加上左躲右闪,涉谷踮着脚尖扬了好几次手,那记耳光愣是怎么也够不着吴四保的脸。

两人一个揪着不放,一个躲闪格挡,在狭窄的牢房里拉扯成一团。

涉谷被吴四保这副“打不着又甩不开”的模样气得哇哇大叫,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他猛地停下拉扯,三角眼凶巴巴地左右一扫:牢房里除了扶着王处长的李海波,和吊在横梁上、气息奄奄却仍睁着眼的江大牙,还有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哈皮。

唯独站在最近的杨春,双手抱胸,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死鸭子,看什么看?”涉谷的怒火像找到宣泄口似的喷向杨春,“过来!给我一起打这个八嘎牙路!”

“好嘞!”早就跃跃欲试的杨春,“噌”地跨前一步,身子微微一沉,紧接着一脚撩出。

“嗷呜——!”

一曲变了调的现场版《男人最疼》,瞬间震慑全场!

吴四保双手死死捂着裆部,“噗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他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身体弓得像虾米,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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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瞬间鸦雀无声。

牢房里的所有人,包括吊在横梁上的江大牙在内,都条件反射地觉得胯下一紧。

泥马,断子绝孙腿啊!

“不能怪我啊!是太君让我打的,我这可是执行命令。”杨春却像没事人一样,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把小梳子,优哉游哉地梳着自己油亮的头发。

李海波的目光落在吴四保那张大张的嘴巴上,此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冲击力。

他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叫于无声处听惊雷。

有些疼,根本不需要声音来证明,光是那副模样,就足以让所有男人头皮发麻了。

“咳咳!”涉谷最先回过神,脸上换上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扭头看向还在发愣的王处长,“那什么!王处长,还不把这些无辜的良民放出来?难不成等着摆酒请他们吃饭?”

“是是是!太君说得是!”王处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甩开李海波的手,慌忙从腰上摸出钥匙串。

牢门被依次打开,那几位被吴四保无端关押的富商像是重见天日,踉跄着扑出来,对着涉谷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嘴里“太君英明”“多谢救命之恩”的话就没停过,林老板更是激动得跪下磕头。

涉谷抬手虚扶了一把,脸上挤出几分“亲民”的笑意,嗓门却故意提得老高:“诸位受惊了!皇军治理下的上海,向来是讲道理、重法度的地方,绝容不得吴四保这种败类胡作非为!”

他顿了顿,刻意挺起胸膛,“你们都是帝国的好子民,是建设大东亚共聋圈的栋梁!

皇军向来倡导皇道乐土,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像这种敲诈勒索的勾当,我们绝不姑息!”

富商们连声附和着“太君说得对”,眼里的感激掺着几分畏惧,一个劲地鞠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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