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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失言了,奴不该冒犯公主。”

宗爱垂下头,一脸懊丧。

这滑稽模样,逗得拓跋焘哈哈大笑。

这一笑,心情也畅快起来。

“你个阉奴,脑子还挺好使的嘛!句句贴朕的心肠!不过,这些话切不可对旁人说起——”

“奴省得,奴省得!”

宗爱脸上堆满笑,心中暗道:都跟你十数年了,还能不知你心病?自从乐平王阴谋造反,你便愈发信不过拓跋家的男人。至于武威么,再有才干也是个女人,背后又没别的势力,自然只能对你摇尾巴。

拓跋焘哪知宗爱的腹诽,一腔心思又回到拓拔余身上,不禁叹了口气。

“这小子……“拓跋焘的眉宇间浮出一丝忧色,“怕是心里还憋着股怨气。“

殿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青烟,将皇帝的面容笼罩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

他忽然转向侍立一旁的宗爱,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疲惫:“朕将诸子隔绝于朝堂之外,何尝不是为了保全他们?若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话说至此,他看了看掌心,里外都是肉。

见状,宗爱忙出言宽慰:“至尊圣明。老奴虽愚钝,却也懂得'棠棣之华'的道理。“

拓跋焘轻笑一声,挑了挑眉:“但愿,小子们莫辜负了朕的苦心。”

且说,从永安前殿退出,崔浩虽未言语,但却与拓跋余保持着肩并肩的态势。

这让拓跋余微微有些不适。

他刻意放慢步伐,但见崔浩也缓了下来,心中不免有些愠恼。

忖了忖,拓拔余轻嗤一声:“如果小王没记错的话,杨文德招诱的氐人归附一事,已然发生好些日子了。不知崔司徒为何今日才迟迟报来?”

“因为晋王不幸,臣来不及……”崔浩笑意微微,温声道,“自然,也因为吴王今日会被召见啊。”

他话里藏针,却又锋芒半掩,拓跋余颇为意外,怔了怔,才笑道:“可惜,小王却让崔司徒失望了。”

“不不不,吴王所说的,都是自己的亲见亲闻,一丝不错。就像是微臣,说的也都是实情。”

“是实情没错,但却不是所有的实情吧?”拓跋余摇摇头,拱手作别,“小王还有事儿,要先行一步了。”

“殿下千岁。”崔浩行礼如仪。

拓跋余身形昂藏,但却很快隐没于楼角处,可见其行速之快。

崔浩耸耸肩,心道:所有的实情……什么是实情?

实情是,太子斥责他崔浩越级任才;他也讽刺太子用人唯亲,连仇尼道盛、任平城这样的无名小辈也用。

“仇尼道盛,徒河人,祖上三代,无一人称官为吏。任平城,定州人,曾为李顺府中的宾客。李顺何等人?大魏的叛徒。”

此刻,崔浩低声自语,重复的正是他与太子争执那日的词锋。

当日,崔浩便想来参他一本,但晋王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猝死了,故此他才忍耐不发,择日来告他御状。

只没想到,拓跋余与太子并不十分亲热,此时却毫不添油加醋,看来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