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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情紧急,虽然沿途总有各种闻讯而来的地方官员递交拜帖,希望能够给机会让他们好好地招待好高管军,但是他还是吩咐:一律不作任何额外停留,只在既定的驿站接受当地官员的孝心即可。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比前面的使者慢多少。

只是这一路的辛苦,确实是远远大于高俅原先的想像。即使是手下人努力更换了最宽的马车,又加了足够的软垫,最后只能躺在车厢里的高管军,还是对于这一路的颠簸,感觉到苦不堪言。

“童巨珰在这条路上可是来回跑了不止一趟啊!”高俅只能以这点来激励自己。

王厚提前得到了高俅一行到达巩州的消息,便连夜安排了一批迎宾骑手前去打探消息,一大早就开始一匹一匹地返回,并及时带回了高管军的行进消息。

直到午后,最后一匹骑手报信:高管军还有五里的距离,王厚便就请出童贯,带上熙州的主要文武官员,前往东城门口迎接。

众人站在城门口,东南边大道上的黄尘已经开始扬起,渐渐地开始出现了一支长长的车马队伍——高管军原本带的人并不多,只是沿途官员唯恐出事,都是各自派出地方军队进行接力护送,这次护送来的便就是巩州的队伍。

也是在临近熙州城五里的地方,高俅下了马车,骑上马,终于捱到了欢迎的人群面前。

“炎师啊!一路辛苦!一路辛苦!”童贯此时却是一身威风凛凛的盔甲披挂,配上他高大的身材,俨然是边疆大将的打扮,只是声音略显尖锐,而且他开口称呼的是高俅的表字而非官职,犹显两人关系之亲密。

高俅出京时披过一次铠甲,上路之后就恨不得一路躺在车里。进入陕西便就见了落雪天气,此时穿着的是臃肿的皮袍,总算能将瘦削脸上的疲惫之色稍稍遮掩几分。

不过,在看到出来迎接的童贯等人,他还是远远地就下了马,然后快步上前,先是与童贯、王厚两人热情地见礼,转而才与众人感慨道:“若是不自己跑这一趟,实在是不知道童景福与各位前线将官为国征战,如此地艰苦不易,高某甚是佩服啊!”

高俅口中所称的童景福,乃是童贯去年新获的宦官高级官称景福殿使,尊贵无比。

童贯背后虽对高俅此次前来抢功很是不爽,但在人面前功夫却是做得十足:“炎师万里迢迢,自京城来此,同样是一片忠心赤胆,吾边境数十万西军将士,闻之无不欢欣鼓舞!”

两人做完表面文章,大家便一起相让着往城中走去。

当晚,熙州衙门灯火通明,为高管军的接风宴办得是热闹非凡。

此地的酒宴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豪华精致,但是却胜在山珍野味不少,还有此处早已流行的西凤佳醇,大家交杯换盏,气氛热烈异常。

在酒宴之前,高俅已经宣读过了大家早已知晓内容的圣旨,并纷纷高颂天子的英明决策,然后又相继转化为在酒宴上轮番互敬。

实际上,熙河兰会路的将官们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早就在私底下猜测着新来的高管军与童大帅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在向来派别林立的西军体系里,能否站对位置,也是相当重要的能力!而一旦站错,往往会比哪里都不站要糟糕百倍。

只是今天的接风宴上却看不出什么苗头,童大帅与高管军,一直都在强调当年京城里亲密无间的关系,不断地惺惺相惜,看不出一丝的不对劲。

高俅虽然长得高瘦高瘦,尤其在一帮膀阔腰圆的西北军将中间,显得非常地单薄,但是他的酒量却是很令众人开眼。今天他又是主角,先是主桌上童贯、王厚等人的相互敬酒,然后便就是各位属官、底下将领的轮番相敬。高俅却都是来者不拒,一饮而尽。直到有些陪酒的军汉都已经喝得耳红目赤了,高俅依旧还是面色如常,王厚也开始不由地夸赞高管军海量,殊不知他却是在京城里多少坛的一品天醇酒练过的。

酒过四五巡,高俅起身要去解手,王厚环视周围,发现众人喝醉的甚多,一时没有看到可用之人,正在犹豫,突然角落里站出一人,操着略有点生硬的汉话道:“帅守,就由卑职伺候高管军吧!”

王厚定睛一看,这是个蕃将,名叫高永年,现正任知岷州、兼兵马都监,这次也是因为青唐叛乱事发,紧急召至熙州听用,今天组织为高俅接风,也就都一并叫来。王厚见他似乎没有喝多,便点头让他带路。

高俅解完手出来,这才仔细看了看低头守在一旁的高永年道:“刚才听王帅守说,你也姓高,与某是本家?”

高永年听得高俅善意甚重,立即激动地回道:“回禀管军,小人本是河东麟州党项人,父亲受天朝感化归附,蒙恩赐得高姓,不敢乱攀本家。”

“哎!无妨,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都说上阵父子兵,你我若是同上战场,那定是同心同德、患难与共的高家子弟。”这高俅原本就是待人平和,极善笼络人心,此时借着酒劲多说了几句体贴的话,竟然感动得高永年直接跪在地上叩首道:“小人现在岷州,地处偏远,久无战事,此次来熙州就是想请命为国效命。如蒙管军青睐,小人愿以贱躯甘为前锋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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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来西北前也做过一点功课,知道这个高永年所说的岷州,比河州更南,说得好听是个州,而实际无论是从人口、赋税,都比不上内地一个县、甚至是一个乡,所以才会让高永年这样的蕃将去任知州兼兵马都监。

按理说,大宋一贯十分提防对蕃官蕃将,既担心他们的忠诚度,也忌惮他们背后的部族势力,所以基本不会授予蕃人以知州、都监这样的实职官位。甚至在同等或稍低官阶的情况下,明确汉官仍高于蕃官。

不过,高永年却不同于那些出身蕃部首领的世袭官员,他早早就离开了麟州部族,完全是凭借自身的军事才能与军功逐级晋升,才正式进入了汉官序列,而且还能利用他通晓蕃情的特长,为宋朝抚纳部族势力、征募蕃裔兵士。所以,传统的限制条件就不会用在他身上。

此刻的高俅也得出结论:高永年能做到知岷州的位置上,说明他的军功不低,而且一定善于打仗。但是如今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任职,这次还捞不到仗可打,则说明他并不受童贯与王厚的待见,这才想办法找机会来接近自己。他倒是初来西北,手头缺少可用的人,关键的时候提携一把,好过事后的各种拉拢。

所以,高俅认真地看了看眼前这位身强力壮、头发略卷的蕃将汉子,点点头道:“本官明日就将南下河州,这过去的路上,高将军一定十分熟悉。如果可以的话,本官就去向童大帅讨个人情,麻烦将军引个路如何?”

高俅这便就是接受了高永年的效忠,一下子让高永年激动得连连说好。

待回了席面,高俅便顺口问起了高永年此人。童贯本来就不喜这个蕃将,他的手下能用的武将多了去,也就乐得做个人情,正好让高俅把他从熙州带走。

王厚倒还热心推荐了一下:“高管军问的此人倒是正好,此前平定青唐时,高永年就是当时的蕃兵总前锋,沿途路线、地理人情都算得上熟悉。这次收复青唐之战,正好可以让他从岷州再调些蕃兵,帮管军在前面开道拔卡,的确用得上!”

次日一早,高俅便以战事要紧为由,直接就向童贯、王厚辞行南下。

而这次正好由高永年带的蕃兵一路护送,倒也省得熙州再另派他人。

河州那里的刘仲武自然也是提早知道了前来的高俅,为表示重视,已经提前派出了迎接的队伍,就在高俅一行离开熙州没多远的地方就遇上。

刘仲武知道高俅是个重情重义,善待故人的性格。高俅最早在苏轼门下任过小吏,所以就算是蔡京坚持打击迫害所有的蜀党,但只要是苏门后人,包括秦观之子秦湛,都能得到他的善待与极尽可能的帮助。包括在赵佶让他们商议对秦刚的处理态度时,蔡京、童贯都建议直接定为谋逆大罪并公开惩之。但高俅却指出此事关系到元符太子,一力说服赵佶采取了隐匿不表的态度。尽管不少人向皇帝埋怨高俅过于看重个人私情,但是赵佶却反倒是十分欣赏高俅的这一秉性。

所以刘仲武派出迎接的带队人是河州兵马副都监李二铁,正是秦刚当年从保安到环州的亲卫队队长,之间也曾多次护卫秦刚往返京城,算得上是高俅的一个旧识熟人。

当年秦刚离开陕西后,大部分绿曲兵都随赵驷留在了这里。无论是种建中开始专心打造的种家军,还是后来折可适来到环庆路改造训练的新折家军,包括后来王厚自己手下的王家军,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这些绿曲兵的巨大价值,纷纷许以特别饷银、优厚官职,竟相聘用。其实这也正是秦刚将他们留下的真实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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