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送乌行(26) (2 / 2)
86文学网www.86wenxue.com
只是掌动,张行便觉得当面一股巨力袭来,身体几乎不能支撑,便要往后躲闪,但他情知自己在维系大阵与冰桥,此时一躲,便与当日在河内对司马正时其实有三分类似……跟当日不同的是,他可以自由行动,可对方却不是司马正当时强弩之末的状态,这是一个活生生且修为明显胜过自己的大宗师,一旦后撤,几乎是必然被对方抓住那一瞬的机会,将第二击演变成致命一招。
心思转动,却只是一瞬,不耽误这位为黜龙帮首席立定身形,抬刀一格。
只是一格,随着对方伸手抓住刀刃,便觉得真气如海潮般自弯刀上逆流而入,双臂正脉奇经俱皆鼓胀,张行平素自诩丹田中存储的真气量远超他人,此时维系大阵、建造冰桥已经耗费许多,本想接纳进来,但临到丹田跟前却心中警醒,想起自己之前不敢滥杀吸引真气之事,却是将丹田内真气疯狂往脚下引出,同时将对方真气借此联通腿脚经脉,径直泄下。
一时间,无数辉光真气与寒冰真气混杂一起,深入大地,复又向四面八方释放,而且真如海潮一般绵延不断,起落不停。
最先变化的是二人脚下官道,一开始只是彷佛被人犁了一遍而已,然后随着真气不停的释放,地面不停被切割,不过片刻,就变成沙土一般的存在;一旁河堤更是早早垮了半面,河上冰面更是碎了结、结了碎,远端河水则如沸腾一般涌动,却喷出的都是冰渣;到最后,甚至右翼远处的山麓上一点绿色都无,全然变成了砂土之色。
只是这一切都被白雾遮蔽,战场之外,不是修为高深者,根本无法察觉。
至于说那些修为极高者,不要说近处的白横秋了,就连东都的司马正与涡水的孙思远都意识到发生了大事,只是注定赶不及罢了。
唯独苦了近处两军寻常军士,彷佛遭了地震一般,立足不能,成为那些有修为联结双方大阵者的屠杀对象。
冲和到底是大宗师气度,眼见连番冲击都无法奏效,反而连累双方寻常将士,便弃了这一招,自认无效。
然而,张行硬接了这位当世第一大宗师一招后,只觉得自己四肢发软,尤其是两条腿,根本无法立定,只是凭着丹田真气疯狂涌出,维系四肢百骸,确保面上撑住罢了。
故此,待冲和抬手礼让,张首席却只是依旧礼貌抬手再割对方另一只衣袖罢了。
冲和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次重新出掌,却不是拍,而是双手齐推了,待到真气涌到跟前,张行也有所察觉,这一次根本不是侵入,而是冲击,他根本不可能斗转星移,只能对抗。
于是其人毫不迟疑,先作势格挡,乃是真气涌出,待到迎面压力骤紧,这位首席忽然一个转身,竟然躲闪了出去——他相信这位三一正教掌教的武德。
另一边,冲和掌中真气无形凝结,继续向前,将插在对方身后的那面“黜”字旗给当场打翻,但旗帜翻过,却见到更前方星芒闪烁,年轻时曾经在蜀中亲眼见过的十三金刚之阵再度出现在了他面前……冲和心下一惊,手中气力再一松,便瞬间意识到机会没了。
但他意外并没有多少沮丧无奈之态,反而如白横秋目送自己下来那般有些如释重负。
如自己老友期待的那样,他尽了全力;也如自己学生期待的那样,没有胜利;更如自己期待的那般,验证了自己对天命人心的猜想……这甚至是最好的结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已经相当西沉的阳光下,冲和一步步走了上去,朝着自己还在勉力维持大阵的老友摇了下头。
白横秋没法说什么,刚刚第一次冲击的威力他已经亲眼见识过了,若是那都没有尽力,简直是自欺欺人,甚至他心里晓得,本来对方不需要蹚这趟浑水的,退一步,可以不出武关的,但对方还是来了,并且先协助自己立阵,后亲身对抗,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极高,这已经不算是仁至义尽了,而是全力相报。
无需多言什么,白横秋冷静询问:“道兄的包裹呢?不敢劳动至尊神偶,借包裹阻断当面,咱们撤兵。”
冲和摇头以对:“晓得此战关系重大,包裹裹着神偶,留给我那弟子了。”
“这是天意。”白横秋想起之前喊对方帮忙隔断浮桥时对方的一时失态,陡然醒悟,若是彼时包裹在,之际隔绝对岸通路便是,哪来的后来自己催促下的仓促对决,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说了。“这是天意。”
“天意随人心。”冲和肃然以对。“事到如今,咱们兄弟尽人事吧!”
“那就请兄长断后,容我收兵。”白横秋点点头,做了托付。“不然今晚在这路中就要离散的。”
冲和自无不可。
头上棋盘渐渐缩减,张行没有半点犹豫随之收敛——不是什么心有默契、君子体面什么的,而是他现在都还两腿打颤。
就这样,傍晚时分,一场蛇头蛇尾般的战斗落下帷幕……诚如张行之前判断的那样,这一战,本身不过是让一些人放弃幻想的一个趔趄而已,真正的决战早在河内、南阳,包括可能的毒漠、雕阴打完了。
然而即便如此,到了晚间,局势还是发生了变化。
具体来说就是,程知理窜的太远了。
这厮带着伍二郎、范六厨,加上伍大郎的本营,越过了战线后,一马平川……要知道,关西军是进军途中因为黜龙军停下临时改为突袭状态的,再加上这段武关道的丹水南岸地形狭窄,不算是主流通道,所以只留下少部分兵力做呼应而已。
结果就是,意识到可能的机会后,程知理改变了方略,他下令范六厨带领所有步兵,扭头钻入了南侧山梁,翻山回营……这当然注定是一个艰难的历程……而他本人与伍二郎则率领三营凑起来的七八百骑,一路向西,畅通无阻。
他们抢在关西军主力之前先抵达对方前一日宿营处,却因为担心身后即将撤军而大宗师将至放弃了与守军的纠缠,依旧顺着狭道向西。
到了当夜,抵达丧失关卡功能的武关时,不出意外的发觉,此间营寨毫无防备!
于是乎,伍二郎当先持一杆巨木扫碎关前拒马,程知理率骑兵突破武关之后,再回头放火,点燃草料、夺得一些牲畜后也不管其他,继续向西。
隔了一日,等到了二月最后一日,也就是廿八日下午,他们借着沿途双方设立的营寨补给,居然冲到了空虚的蓝田大营!
这个时候,七八百骑当然无法破掉人家的大营,可架不住程知理脑子活,他拉住了想要尝试进攻的伍二郎,先是明确告知了蓝田大营的人,说白横秋已经被斩杀,关中府兵尽没!然后毫不迟疑的又去了长安!
伍二郎亲自登上长安城,砸碎了一个角楼,宣告了同样的消息,引发了骚动后,马不停蹄,又跟着程知理于当夜抵达长安城另一侧的小城阿城。
这一次,他们成功占据了这座本来是府兵屯驻训练此时却空荡荡的军城。
而翌日一早,能文能武的程大郎开始发布告示,自称关中安抚大使,一面不停宣告武关道内白皇帝身死、府兵尽没的事迹,一面安抚民众,招降纳叛。
就在长安的西面,大后方的核心之地,一整日,都没人来讨伐他们。
随即,关中震动,竟真有人来做投降。
要知道,前两天就有一个消息自渭北传来,说是雄伯南自河东出兵,攻下了蒲津关内一侧的渡口与城池……当时长安风声就不好;而程大郎发布告示第二日,又是一个坏消息从更西面传来,说是靖安台中丞、皇族姻亲窦尚在灵武易帜,原因是陇上兵马在榆关一战全无,鱼皆罗都战死了,不得不降。
到此为止,还是没有人讨伐占据阿城的程大郎。
这个时候,惶恐不安之下,城内的窦氏全族忽然集体出逃,进入阿城!
这就好像什么水阀门被打开一般,接下来,周遭郡县、长安官吏、蓝田大营里的辅兵,纷纷扰扰,七零八落,一瞬间就把阿城给挤得满满当当,程知理居然组织起了一支奇奇怪怪的万人规模的部队,里面不乏凝丹、成丹高手,甚至还有足够的后勤供应。
这一天是三月初二,白横秋自武关道撤回了蓝田,张行都率大军卡在武关不敢轻易进来呢,结果却迎面撞上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关中形势。
平心而论,这些坏消息已经不能给白皇帝带来多余的心理震动了,尤其是路上他已经知道程知理跑过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反过来说,白皇帝的出现,却让关中上下产生剧烈的心理震动……结果还没震动完呢,让关中人也丧失幻想的现实就到来了。
三月初四,王叔勇、徐师仁渡过蒲津,相呼应的徐世英、李定的旗号也在这一天出现在了蒲津北侧的渭北平原边缘地区。
巫族骑兵奉命前驱,不过两日便重新出现在了渭水北侧……应关中父老的要求,关中安抚大使程知理专门发出公文,严厉呵斥渭北巫族骑兵,要求他们谨守军纪,不然自己就要严肃军法。
居然起效!
三月初九,皇帝在长安城内皇亲国戚与官吏亲信们的反复劝说下,终于启程率大军离开蓝田大营,往赴长安。临行前,在皇帝的强烈要求下,冲和道长与之作别,往归太白峰。
而部队刚一启程,当夜,留守蓝田大营的守将窦琦便支撑不住,向武关道中的张行发出文告……说明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中讯息,并请张行入关。
在单通海、牛达、伍惊风三人的强烈要求下,张行保持了谨慎,只让牛达、刘黑榥等四营兵马先行。
刘黑榥骑兵尽发,两日便先到,立即占据蓝田大营,联络程知理,并通过程知理获得渭北军情,然后迅速发信,让张行尽快入关。
三月初十,牛达进驻蓝田,同一日,王叔勇率部南下潼关,并占据大魏开国皇帝曹固时期设立的永丰仓。
十一日,伍惊风率部抵达,却越过蓝田,直趋鄠县,李定、徐世英,甚至周行范的旗帜出现在蒲津,与雄伯南会师,当晚,伍惊风于鄠县老家遥对太白峰长啸,证位宗师。
十二日,单通海单骑抵达蓝田,同日,窦尚的旗号出现在扶风郡,洪长涯孤身抵达蒲津。
十三日,张行率领踏白骑与剩余主力从武关道进入关中,屯蓝田;而同一日,李定、徐世英、雄伯南、王叔勇、徐师仁、周行范、洪长涯一起西进,过北洛水,沿渭水向西,当夜屯于金氏陂。
十五日,北路军中军自渭南至新丰一带大举南渡渭水,南路军则全军北上接应。当夜,张行先与单通海、牛达、伍惊风、程知理诸将登白鹿原,抵达灞上,窦尚更是在常负的陪同下带领着七名郡守连夜疾驰抵达此地,奉上了灵武-陇上诸郡的地图、文书。
十六日一早,李徐雄王徐诸将尽数过河,也直趋灞上。
中午之前,南北会师于白鹿原灞上要地,合兵二十万,其中首席一人,龙头十人,大小及暂署头领八十七人,以高阶战力论,大宗师一人,宗师八人,成丹二十三人,凝丹三十一人,踏白骑合兵后为七百六十四人(包含四位新晋凝丹)。
众人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个个神采飞扬,就连突利可汗、王臣廓这类人都有昂然之态。
想想也能理解,此时谁能否认他们的功勋呢?而且大明前途无量,这个时候功勋更加显得重要。
而张行也毫不含糊,就在二十万大军之侧,当着所有人的面依次称赞功勋,凡九十七人,一个不落!
他夸苏靖方、窦小娘、侯君束、樊梨花、郭祝等年轻头领英锐无匹;夸黄平、黑延、陆惇、蓝璋、陆大为等北地头领砥砺风霜,转战千里;夸刘黑榥、王伏贝、程名起、梁嘉颍、夏侯宁远、郭敬恪等主力营头,为军中柱石,此番艰苦随行,终得开明;夸秦宝、尉迟融、王雄诞、贾闰士,包括牛河、魏文达,甚至无意间将阚棱也放在一起,说这些亲信头领生死相随,不计牺牲,居功莫大;甚至夸闻人寻安、王臣廓、突利、窦尚、窦琦、司清河等人弃暗投明,尤其是突利,刚刚迎宾舞跳的非常不错;还夸鱼皆罗用兵无失,爱兵如子;当然也没忘了夸常负忍辱负重;程知理心细如发,文武双全;张世昭恢然大廓,直指人心。
几位龙头也依次称赞,说雄伯南、徐师仁忠勇可靠,单通海、伍惊风淳义风度,洪长涯、牛达不计辛苦,王叔勇、周行范隐隐有大将风范。
最后,明确告知所有人,此番功勋,首推李徐,而李定功勋可推第一。
“如此说来,我是功勋第一了?”众人来不及对这些评价进行讨论和夸耀,因为李定李龙头明显早就准备了议题。
正午阳光下,张行笑靥如花:“你若敢称此番功勋第二,谁是第一?便是三娘来了,怕也只能与徐大郎做议论的。”
“那我就要多问张首席一句了。”阳光下,李定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我出兵前就是龙头、战帅、行台指挥了,此番助你一路打到长安,将定天下,你准备拿什么赏赐我?”
周遭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味,众人纷纷侧目。
张行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似的,歪着头看了对方一眼,摇头以对:“帮内国中自有制度,除了与你勋田、商铺、宅邸、金钱外,怕是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赏赐的了。”
李定点点头:“我想也是……但张首席,若事止于此,我心不甘。”
“那你想要什么?”张行一边相对,一边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不由暗骂了对方一句脏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准备了一样东西,首席且看一看,觉得如何?”李定一边说,一边招手。
苏靖方居然迟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才捧着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匣子跑出来,然后单膝跪地,居于张行、李定中间。
李定打开了匣子,将一件玄色三辉四御底纹绣金龙的袍子抖了出来……周围人等,或目瞪口呆,或惊呼难耐,或左右相顾迟疑……而下一刻,这白鹿原灞上大营外,立即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
因为李定直接将袍子披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其人从容来问身前之人:“如何,合身否?”
张行都要被气笑了,但还是摆手:“你要是乐意,自己带回家去穿!没人管你!”
李定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实在是二十万大军在侧,情难自抑罢了。”
说完,其人将身上袍子扯下,将之系在张行披风外侧,并在徐世英等人古怪的眼神下后退了两三步,当场拜下,口中也有准备好的词汇:“大魏暴虐,天下离散,时至今日,十年征战,天下三分而黜龙帮独占其二,可知非君不足以汇众人至此,非君亦不足以统四海、开太平……照理说,缓个一年半载,也无人能动摇首席地位。但一来关中人心可虑,二来我等砥砺作战,各处各部沿途混杂,所服从者,唯首席一人,当此时机,为天下计,不能不正名位。”
话到这里,其人严肃以对:“请陛下登大明皇帝位。”
说完,便要单膝下跪行礼,非只是他,徐世英等人虽然脸色发黑,却明显已经有了心理建设,纷纷也准备随之下拜,后面那些头领、降人,更是跪的坦荡,唯独单通海、白金刚等寥寥数人,平素多有念想,此时明显措手不及,且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些什么,一时愣在那里。
但李定没有跪下去,因为张行一脚将他踹翻了,单通海等人立即不尴尬了,因为其他人跟他们一样懵住了。
张行踹翻李定,将背上龙袍解开,高高举起,四下环顾,最后冷笑着盯住了李定:“李定,李四!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做皇帝?天下可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刚刚本能爬起来的李定也懵了。
“你自己不是亲口说了吗?非我不足以汇众人至此,非我不足以统四海、开太平。”张行昂然相对,傲慢之态比之前李定夸功时还要夸张。“大魏暴虐,天下离散,是我带着小周与王振浮马渡河,到王五郎家中汇集英豪,亲手建立的黜龙帮,然后自济水至河北,开中原联北地,尽合关东英豪之力,一朝开战,多路伐英,不过大半年,便至于此……连你这种自恃天下英才的人经过这一番后也都晓得,这天下非我不可,何况是其他人呢?
“说句好听的,我这位置是人心天命所钟,谁也夺不走;说句不好听的,是非我不可,而你们要求着我做。
“现在,你拿着一件破袍子,空口白牙几句好话,就要我稀里糊涂做皇帝……再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配吗?!”
周围大小头领,旧人降人已经头晕目眩了——这皇帝,还要求着你做呗?还是要交付你老人家什么条件?
可是,好像,还真可能,是这个样子啊?
他不做,谁能做?
而且怎么办?都这个样子了,不做也不好吧?
就连单通海跟白金刚几人都担心大明跟黜龙帮体面了。
“当然,咱们说实话,就现在这个老百姓九成九都还种地的样子,强制筑基后停在正脉的十之八九的样子,开蒙后只记住人名的也是十之八九样子。更有刚刚所言,长安还没有打下来,关陇巴蜀江南南岭未曾统一制度,还有东夷、妖岛未曾征服……最关键的是,几千年来都是皇帝这个路数,我若不认,怕是上上下下,内内外外,反而惶恐,觉得黜龙帮的天下不稳当。可是要我这般认了,我也不心甘。”张行继续昂然言道。“你们都知道的,我的志向不是做皇帝,是黜龙,然后证位至尊……所以诸位,我这里有几个条件,你们今日若能答应,我便屈尊纡贵,受了这个低下的皇帝位子,替你们分忧;若你们不能答应,我也不说什么我不干了,只将长安打下来,把不乐意的都撵出去,我自来提拔帮中年轻人,等他们答应便是。”
竟然是真要提条件才能做皇帝!这天下可有过这样的事情?!
“不要觉得荒唐,凡事第一次有了,日后便是传统了。”张行摇头笑道。“我来问,你们来举手……其一,我做了皇帝,咱们还是应该国帮合一,而不是家国合一,应该制定制度,依旧以各层会议为决策,不设国公、开府等额外爵位,你们同意吗?”
单通海率先举手,他之前忧虑的便是此事,而有人带头,更兼李定、徐世英等人已经反应过来张首席今日路数,自然纷纷举手,就连那几位刚刚点了头领、大头领的降人也在观察后立即举手——在他们认知里,这应该就是南衙决策差不多的东西,而且这位“皇帝”的威胁可不是假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好,九十八手。”张行继续高高举着自己的龙袍。“其二,我做了皇帝,咱们还是按照制度,尽量按照职务一起住在宫城内,并且集中办公,而除了特定礼仪,大家平素不必下跪,拱手躬身下拜,军中行军礼就好……行不行?”
有了第一次之后,这次举手快了很多,当然也跟这个事情无足轻重有些关系,而且事到此时,即便是刘黑榥这类头领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这些条件未必真是条件,最起码前两条听起来是自我约束,也是对大家的许诺,这有什么不赞成的?
“九十八手。”张行依旧是那个姿势。“其三,我做了皇帝,依旧坚持天下无奴籍,富贵者乃至于宫廷内依旧雇佣而存,不得限制人身,不得使人身依附,如何?”
这次似乎有点不对味了,但黜龙帮出身的头领们举的极快,似乎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降人们自然不敢不从。
“九十八手。”
“其四,我做皇帝,依旧天下公平授田,非军功不得多授,如何?”
“九十七……刘黑榥,你什么意思……当然不许私自并购!有钱自去买铺子,吃不饱就租别人的地或者干脆饿着……九十八手!”
“其五,我做皇帝,保证徭役皆在公用,或水利、或道路、或治安、或军事,不得私用,如何?”
“九十八手。”
“其六,我做皇帝,确保强制筑基、蒙学,并设国家、郡中学校,使文修者得其修,如何?”
“九十八手。”
“其七,我做皇帝,保证科考、军功、官吏转任公正,保证新晋头领依地域公平,不做歧视,如何?”
“九十八手。”
“其八,我做皇帝,尔等保证要尽力随我一统四海,使生民无长久分裂征战之苦,如何?”
“九十八手。”
“其九,我做皇帝,尔等保证尽力而为,使天下公正为先,黜擅利者而使利归天下,如何?”
“九十八手……多谢诸位。”张行见状,终于失笑,转身将那面龙袍大略系在自己披风外面,上下打量了一下,复又啧啧了几声,这才感慨起来。“诸位,今日不但黜了关陇这条龙,还黜了咱们黜龙帮内里的一条龙……不要觉得虚妄,凡事有痕,总有将来的好处,你们功莫大焉……现在,你们可以拜一拜我了。”
众人早被折腾的不堪,更兼事到如今,大部分人确系希望对方早日登基,徐世英干脆抢先下拜,引得众人一起在正午阳光下下拜,口称陛下。
张行含笑看着众人,他心知肚明,不是他该不该做皇帝,而是这些人在迫切希望他做皇帝,今日李四不发癔症,徐世英这些人也要给他龙袍加身的。
毕竟嘛,他不做皇帝,这些人如何说服自己名正言顺得了天下,了却当年夙愿呢?
而且,他刚刚说的也是实诚话,这个九成九还是农民的时代,即便是开释奴籍和均田授田,皇帝也依然是最符合人心与传统的存在。只不过,这不是天意宽宏吗?这不是已经成了大宗师吗?这不是十年辛苦,自己到底聚拢了一些人,做成了一些事情吗?
总要任性一下的。
否则不是白辛苦了吗?
“接下来你为主帅,包打长安,有没有计划?”回过神来,张行去看李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定虽然依旧昂然,却还是显得老实了许多:“现在的局势,怎么打都行?三面围住,放开西面,让他们自己离散或逃窜,然后攻进去便是。”
“三娘已经从成都出发了,汉中的吐万长论没道理不降……尽快一点。”
“那就招降嘛。”李定无奈摊手。“还能如何?其实要我说,该把心思放在东都、江南、妖岛、东夷了。”
张行点头认可。
正所谓:金鳞万顷初生跃,天鸡高唱三界醒。
万物昂头期一跃,齐送金乌上碧空。
PS:感谢纳溪云初老爷对覆汉的上盟……感激不尽……写到最后眼皮子睁不开,有错字大家及时反馈。